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舌系带鸣冤记一
猴年马月无日子虚之时，天刚蒙蒙亮。衙门口的登闻鼓“咚咚咚”响起来，直穿过清晨的薄雾，震得衙门里当值的衙役清梦破碎，口干心燥。几个衙役一边咒骂，一边起身穿戴，一时上大堂排班站好。又有一盏茶的功夫，师爷也伺候着官老爷进来。青天老爷官案后坐定，略一咳嗽，师爷提高嗓子问下面，何人击鼓？
早有衙役拽了一人跪在堂下。师爷看过去，只见那人细短身材，弱不禁风，缩在地上，不住发抖。师爷喝道：“击鼓者报上名来！”
那人把身子稍微撑起一下，却不敢抬头，只是两肩高耸，看去仿佛倒扣的W形。（说书的，倒扣的W形不就是M吗？你说M形不结了？这位看官，这不重要！）只听这人垂头说道：
“小人姓舌，名字唤作系带，这是官名。平日里也有人把我叫做’舌筋’。如今小人身负冤屈，无处分说，只能斗胆来衙门口击鼓鸣冤，求青天老爷做主！”说罢连连磕头不止。
青天老爷朝师爷招了一下手，师爷赶忙俯首凑上前去。老爷便问，“这百家姓有姓舌的吗？”师爷答道，“百家姓没有姓舌的，倒有姓羊舌的。或许是散落小姓也说不定。”青天老爷道，“既如此，速速问了打发他去罢。”师爷忙哈了一下腰，倒退一步，转面对堂下说道：
“别磕头了，免了这俗礼吧！我们老爷最是拔救冤屈、又最是讲道理的，你若有理，不磕头也要给你做主；你若无理，就是磕碎了石板也是无用。快说说你有何冤屈？”
这舌系带直了直身子，并不站起来，说道：“叩谢老爷！请听小人一一道来。小人原是一个讲话班子的艺人，这讲话班子嘛，青天老爷恕罪，倒和这衙门大堂略有几分相似——门口上下两扇朱红门扇，进门左右也站两排’牙差’，由胖到瘦，一直排到门口，真正是’序齿排班’。大的班子牙差有28位的，也有32位的，小的班子牙差最多只有20位。只是这里的’衙差’大哥穿红杉，我们那里的’牙差’穿白衫。正当中是我们的台柱子，唤作’舌头’，是班子里的头号人物，就像堂上的老爷一般——只是没有师爷先生。”
“放肆！把老爷比作头号人物也罢了，这官府衙门岂能比作你那草台班子？！”师爷大声叱道。
“让他说。”青天老爷摆了摆手。
“小人万万不敢！”舌系带连忙磕下头去，瞥见老爷并未发怒，这才继续说道，“这舌头平日里一身粉红舌蕾袍，油光水滑。这位一般不出门，在门里面就能前吞后咽、左右腾挪，人前冠冕堂皇，人后搬弄是非。小人我就是伺候舌头的，在讲话班子里是最最没用的。”
“哪里絮聒这许多！快说有何冤屈！”
“是、是，小人马上说到了。我们讲话班子这一行，讲究的就是字正腔圆，清清楚楚。小人不才，并没有混进什么大班子，只在一个小班子讨生活。偏偏这个小班子讲话常常错漏，不清不楚。不是把’公公’说成’东东’，就是把’头发’说成’头爸’。在江湖上坏了名头，人称’大舌头’班子。班主因此四处求神问卦，寻访高人。不知怎的，就有些□□的说班子讲话不清是因为小人的原因，小人实在冤枉啊！”
“粗鄙小人！衙门乃文明之地，岂容什么’□□的’之类污言秽语！注意你的友善度！——既然你是伺候舌头的，舌头表现不佳想必是你伺候的不好咯？”
“冤杀小人了！”舌系带大惊，“小人不过是个跟班，舌头去哪里便跟到哪里，从不敢拉着他、挡着他，实在尽力伺候了。”
“嘿嘿，老爷是最讲理的，绝不冤枉你。你或许是尽了力，不过呢，你如此短小身材，看起来跟不太上舌头的活动啊！就算你无心，也会牵扯舌头，令他不能自由活动，故而不能说清楚话吧？”
“这、这，”舌系带一时百口莫辩，只是连连磕头，口呼冤枉。
“冤枉？”青天老爷冷笑一声，伸手去拿案上的签子。众衙役见老爷拿签子，以为要用刑，齐声喝道，“威——武——！”舌系带吓得缩得更短，一动不动。却见老爷掷下一支绿签，说道，“老爷我岂是那屈打成招的官？今天定要你心服口服！”说着便命人去拿舌头，要他上堂来对质。
毕竟不知衙役有否拿到舌头，舌系带到底有没有牵扯舌头，请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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