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连载签约作者杨承岐岐山梦第三章

第期

岐山梦

◎杨承岐（河北）

第三章：生死儿女情3“春雨过后看梨花，十七十八看女娃”。转眼诗音已二十出头，出落的体赛昭君，面如貂禅，能歌善舞，泼辣能干。里里外外，都是一把好手。锅台女工，样样精通；犁耧锄钯，样样在行。再加上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，摄人魂魄，十里八乡的靓女们集在一块，她都显得出类拔萃，人送外号“盖全县”。村里成立业余剧团，她自然是团里的业务骨干。由于“根红苗正”、体态端庄、容貌秀丽、嗓音甜润，往往只演些正面人物。她所扮演的铁梅玲珑俊俏，活泼可爱；她所扮演的轲湘智勇双全，飒爽英姿；她所扮演的江水英温柔大方，顾全大局。人们常用“闭花羞月之貌，穿云裂石之声”来形容女性的貌美音甜。在承光心里，这个形容实在太简单了，再加上“天娥下凡”、“体赛貂蝉”、“貌似贵妃”也难以形容他的音妹形象之万一。剧团每次演出，承光都提前到场，挤在前台。明白内情的人都知道，承光其实每次来不是来看戏，他对每场戏的内容早已了如指掌，能整场整场地诵唱。他之所每场必到，其实是为了欣赏他的音妹。欣赏她得体的演技；欣赏她演出时的机智应变；欣赏她的活泼美丽；欣赏她的温柔端庄；欣赏她身上散发的清香；欣赏她一切的一切。“一家女，百家问”。“窈窕淑女，君子好求”。诗音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，上门提亲的媒婆自然踢破了门弦，再加上不少官宦子弟、“后备力量”早以垂涎诗音的美貌，不断有毛遂自荐，主动上门求亲的人出现。其中也有几个让诗音的父母动心的。无奈诗音心中早已有了承光，再也容不下别人。她认为：世界上再不会有任何一个男子会比她的光哥聪明、英俊。美中不足，就是她的光哥腿有点残疾，若无这点残疾，那他可真是这个世界上可称得起十全十美的人。诗音也曾怂恿承光多次托媒人上王家提亲，怎奈事变夫妇一听说男方是承光，啥也不说，一口回绝。而诗音对于除承光之外的那一个小伙儿也不屑一顾。因而，一直到了二十八、九，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。这一年除夕，在吃团圆饭时，诗音趁着父母高兴，趁机向父母提出了她和承光的感情，请求父母成全。“爹，娘，我也老大不小了，到了该成家的年龄。上门提亲的也不少，可我没有一个中意的。对门的承光就是腿有点残疾，不过长相还可以，人也聪明伶俐，能耐不小，你们看怎么样？”她的父亲王事变一听，把酒杯往地上一摔，火冒三丈，大发雷霆：“我王家和梁家时代有仇，老死不相往来。何况承光还是个残疾人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闺女往火坑里跳。要想和他成亲，除非我死了，否则，休想！”“爹，你不能把老一辈人的恩怨往我们年轻一代人的头上强加。再说那结仇的原因不是怨我老爷爷吗？承光是个残疾人，可他对乡亲们的贡献比那一个年轻人都大，他的头脑比那一个年轻人都灵活。是的，他是因腿有残疾不能下田参加重体力劳动，但他当“赤脚医生”不照样是为人民服务吗？”“抛开承光是不是残废先不说，但作为王家的长子，我也决不允许我的亲妹妹嫁给仇人的后代！”立宽再一旁附和道。“婚姻自主，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婚姻？”诗音反问到。她的母亲忍不住了，说道：“闺女，承光是不是仇人的后代我不说，他也确实是一个好孩子，我也希望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。但好归好，他毕竟是一个残废，别人谁嫁给他我不管，我的女儿是绝对不能嫁给他的。闺女，世界上比承光好的年轻人多的是了，嫁谁不好，为什么非要嫁他呢？我的闺女又不是嫁不出去，只要你不嫁承光。嫁给谁为娘都给你做主，嫁给谁为娘都给你准备十里八乡最多最好的陪嫁。”“你们都说承光不好，可我认为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承光好，说实话吧，除了承光，我谁也不嫁！”“不嫁，你就老死在家里。”“老死在家里就老死在家里，老死在家里也总比和一个互不相爱的人过一辈子强。”“算了，算了，大过年的，咱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。说点别的好吗？”就这样，一家人不欢而散。以后每当提及此事，都是同样的争吵，同样的结局。原来，王家并不是什么世代贫农。王家自王事变起，上溯四代，王事变的曾祖父王老科曾经是村里的豪门大户。事变的爷爷王结巴仗着他舅舅是个武举，在县衙当捕头。欺男霸女，无恶不做。不到三十岁就娶了一妻两妾，这还不算，王结巴见临村赵家峪赵老汉的女儿有几分姿色，有心纳为四房。便许以重金托媒人前去说合，无奈赵老汉非常固执，见说叫女儿去做偏房，说什么也不肯。王结巴见来软的不行，便趁其女儿独自一人在地里劳动之机抢回家中，意欲强行霸占。赵老汉知道后，火冒三丈，叫了几个本家青壮年来找王结巴说理。王老科见事情不好，生怕儿子吃亏，也在村中也找了一些青壮年前来助威，要把赵老汉赶出村。俗话说：“好汉打不出村”。赵老汉见对方人多势众，怕闹不好出人命，赶紧找来梁承光的曾祖父前来说合。承光的曾祖父那时刚从朝中辞官回家，正义感正盛，问清了事情的原由，仗义直言，怒斥结巴。前来助威的众乡亲见王家理屈，纷纷散去回家。王结巴见事情不妙，灰溜溜地叫人把赵老汉的女儿放了出来。自此，王家算与梁家结上了梁子。再加上王事变的父亲王起山在解放前偷盗被承光的爷爷抓住过，所以说王家和梁家时代有仇。承光的母亲，是个争强好胜而又极要面子的人。不知怎么听说了王家的事，气的火冒三丈，逢人便说：“我们家承光怎么了，我家承光就是腿有点残疾。若是没有这点残疾，就是想娶天上的仙女，那也手到勤来。你家诗音算什么，你家诗音不就是脸蛋长得好看点吗？光长的好看有什么用？娶媳妇是为了成家过日子，又不是买画，长的好看又不能当饭吃，你家不嫁，我家还不娶呢。”一来二往，两家虽然没有当面鼓对鼓，锣对锣的唇枪舌剑，但都在暗中较劲。经过局外人传话，越传越蝎虎，越传事儿越大。两家人本来就不感冒，这会儿见了面连声招呼都不想打了。这年春天，由于心情过于抑郁，诗音得了“功能性子宫出血”，起初就是身体有点不适，气喘乏力，别的也没什么。日子久了，诗音就觉得浑身象瘫了的一样难受，面色黄白、头晕、心慌、气短，有点招架不住了。到医院一检查，得了失血性贫血，血色素仅有4.5克。这可急坏了她的父母兄长，赶紧让其住院。医院院长，最好的医生，最好的药品都用上了，就是不见好转。住院一个多月，血色素不但不升，反而降到了3克，以至卧床不起，奄奄一息。承光知道了诗音的病情，心急如焚。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，医院看望。立宽自然是千般阻扰，不让见面。无奈承光事先已和诗音通了电话，诗音一再要求见承光一面。立宽实在拿他这个妹妹没办法，又加上她的病情危在旦夕，只好应允。承光一见诗音的病况，心中一颤，泪如雨下。他首先询问了诗音的病情，然后把脉验舌，替诗音诊断病情。冥冥之中，他似乎觉得诗音的脉博微弱之中有点弦涩之象；淡白胖大的舌体略显紫暗。浏览了一下用过的处方，皆是一些益气补血、止血固涩的药物。当下对身旁的医生说：“我觉得诗音的病是由于肝气郁结，气滞血瘀。瘀血不去，则血不归经；瘀血不去，则新血难生。所以就有了现在下体崩漏，全身气血两亏的症状。治病求本。所以我认为诗音的身体虽然虚弱，但还是应以舒肝解郁、活血止血为首务。否则治末舍本，一错再错，断难收功。”承光的意见马上引起了主治医生的重视，但病人体质衰弱，应用活血化瘀等孟浪之品必须谨慎。况且此事又牵涉院长的妹妹，马虎不得，必须上报院长，由他拿主意。想到此，他马上到院长办公室，把承光的意见连同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院长，请他决断。王院长一听，这事麻烦。采纳吧，妹妹的体质本来就很虚弱，虚弱的原因又是因失血过多引起的，妄用活血化淤毕竟是挖孔补漏，有点冒险。不采纳吧，他和承光打了一辈子伙计，虽然脾气、性格截然不同，但他对他的医疗技术还是了解的，是信得过的。想来想去，最后还是决定让诗音自己决断。诗音自幼就对承光的技术深信不疑。这回听说哥哥让自己拿主意，想都不想就说按承光的意思办。果然，不出十天，诗音就痊愈出院了。王诗音痊愈后，回到十里堡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见她朝思暮想的光哥。第二天傍晚，他们终于又在望坡的公主石下见面了。两个苦恋多年又不能成婚的老情人相见，自然分外缠绵。两个人诉不尽离别相思苦，道不尽相互关爱情。经过这次生死劫难，诗音对承光的医疗技术更加钦佩，承光对诗音的聪明娇弱更加爱怜，两个年轻人的心贴得更近了。他们谈人生，谈理想，谈未来。不知不觉，又谈到二人感情的前途上来。当谈到两个家庭的矛盾，谈到个人的家庭阻力时，二人又无可奈何，痛苦而泣。谈着谈着，感情的浪头终于冲破了理智的防线，二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，两个滚烫的舌头亲吻到一起。中医云：“舌乃心之苗”。两个年轻人在经历了十几年朝思暮想的苦恋，今天两棵火热的心终于激荡在一起；跳跃在一起。它们所弹奏的是世界上最美妙的爱情之音，配合的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情感组合，是世界上最纯朴、最和谐的本能二重奏。拥抱接吻，是热恋中的青年男女最普通的情感冲动；是人类最原始的情感本能。这样的拥抱，在承光和他的音妹十几年的恋爱生涯中，仅仅进行过这一次。可见他们的恋情是多么的纯洁、多么神圣、多么的高尚、多么的伟大！从哪天起，承光和诗音都觉得天似乎比以前更蓝；水似乎比以前更清；山似乎比以前更绿；人们似乎比以前更善良。他们的心情都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畅，从未有过的甜蜜。他们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，充满了希望。他们都在憧憬着未来的美好幸福、夫妻恩爱的家庭生活，甚至设想了儿女双全，孙子孙女饶膝的老年生活。两个人对于爱情的体会，就象这一带漫山遍野的野葡萄，酸酸的，有点涩，刚含到口里，似乎有点酸，有点辣，有点苦，但仔细品尝，确实有点甜，还有几分醇香。尽管它的口感不怎么好，但还是诱使不少人跃跃欲尝，欲罢不能。4这年冬天，县里新调来一位县长。这位县长大人的大公子虽然长的仪表堂皇，智商却大有问题，只知道三七二十一，不知道四七二十八。虽然家庭条件优越，相貌堂堂，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，上门提亲的“月老”络绎不绝，但一实际接触，谁也不肯将自己的闺女嫁给一个“白痴”，故而年届三十，尚未成婚。县长对这件事很头疼。有一次县长在说闲话时谈到有意在农村为其子找一个对象，条件是初中以上文化，温柔贤惠。并承诺婚后给办理“农转非”户口，安排工作。立宽一听，觉得这是个好机会。想自己的妹妹也已近三十，由于承光的原因，尚未成婚，若能嫁给县长的公子，自己岂不就和县长攀上了亲戚。自己在外混迹多年，由于没有背景，很难得到升迁。若和县长成了亲戚，那以后自己岂不就能平步青云。再说妹妹也不吃亏，说不定还能成为国家干部。要知道那时一个“农转非”指标，在一个农村青年眼里有多大分量呀！再安排一个正式工作，那妹妹岂不就在一夜之间从地下升到了天上吗？立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母，他的父母也认为这是一个一举多得的好事。一来立宽在外有了依靠；二来诗音也能得一个好下场。同时还能绝了承光对诗音的念想，从此不再纠缠诗音。在他们心里，诗音之所以对承光念念不忘，都是承光勾引诗音的结果，当下就表示同意。立宽又和诗音商量，诗音暗想：自己和承光的婚事父母反正怎么也不会同意，逃婚吧，哥哥和承光都是有身份的人，怕这样做有伤脸面，在社会上引起负面影响。同时承光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，坚决反对二人做偷鸡摸狗的勾当。嫁给别人吧，自己又一万个不愿意。老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。县长的儿子是一个智力有残疾的人，嫁过去以后再找个理由和他离婚也能说得过去。要知道在农村离过婚的女人就好比残羹剩饭，没人再会感兴趣。那时自己已是年老珠黄，半老徐娘。能凑合嫁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，自己再趁机提出来和承光的婚事，爹娘肯定不好再说什么。这样也许就是曲线拯救爱情的最好方法。但这样做必须牺牲自己“贞节”。但为了自己和承光一辈子的幸福，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？何况他是一个“白痴”，并不见得懂得“闺闱”之事。倘若他真的不懂“闺闱”之事，那这岂不就是两全其美的最好法子吗？想到此，她异常兴奋，她要创造一段曲线拯救爱情的风流佳话。她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想法告诉承光，争取得到她的光哥的支持。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，在望坡的公主石下，在他们初恋的地方，诗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的光哥，征求他的意见。没想到承光听了诗音的想法后，直觉得胸中满闷，吼中窒塞，气血上雍，昏厥了过去。良久，他缓过气来，缓慢地睁开双眼，见他的音妹正跪在他的跟前，捶胸捣背。眼中含着热泪，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。他说：“音妹，你怎么这么傻呀？你千万不能这样做，这是你哥哥设下的圈套，你可千万不能往里跳，他要踏着你的血迹往上爬。”“我也知道这是哥哥的圈套，但我们能不能利用他这个圈套，将计就计来达到我们在一起的目的呢？”“要达到目的，可以想别的办法，我不能让你往火坑里跳。”“为了我们的爱情，为了我们今后的幸福，做出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。何况我刚才也说了，这也可能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事。”“你涉世未深，全然不知道人情险恶。你这样做只怕是嫁出去容易再回来难啊。”“‘不入虎穴，焉得虎子’。‘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’。不冒点险，那有轻而易举就来的幸福，反正我已经想好了，怎么也得试一试!”“我怎么说你也不相信，迟早你会后悔的。”“我主意已定，不会后悔的。”“音妹，你就听我一句吧，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幸福、甚至生命开玩笑了。”“光哥，你就放心吧，为了我们的将来，我决定冒死一试。别再劝我了。”承光仰天长叹：“老天爷，看来我们命该如此！结局就该如此！天意啊，天意！”说罢，随手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，在空地上写到：昭君出塞为和亲，立宽嫁妹仕途因。岐山杏林不留客，一枕黄粱难重温。写罢，掷石拂袖，扬长而去。从此，承光从希望中、从开朗中走了出来，一步步走向绝望、走向孤独、走向沉默。5半年以后，县长找到卫生局局长，说有意在卫生系统给诗音谋一份差事。县长有令，卫生局长自然不敢怠慢。但安排到那里合适呢？局长犯了考虑，县医院已是人满为患，何况现在实行干部回避制度，县医院院长怎么能和自己的亲妹妹在一起工作呢？想来想去，只医院之外条件最好的山北分院。医院的院长。诗音的到来，确实在他平静的心底掀起了一股涟漪。他兴奋了好几天，觉得生活又有了希望，他对生活又有了许多兴趣。就好象在茫茫黑夜里看见了一线光明，一望无际的大海中看见了一座岛屿一样兴奋。但平静下来，承光心想：诗音毕竟是有夫之妇，自己作为一个有地位、有身份的人，决不能再对她再有非分之想。特别是自己作为这个单位的领导，更不能和自己的下属闹出闲话来。所以他一再告戒自己：要克制、克制再克制。一定不要因自己与诗音过去有过特殊的关系而闹出影响来。所以不管诗音怎样暗示，怎样引导，他都不为所动。除了因工作关系和她有正常的接触外，他一次也没有和她单独接触过，一次也没有和她谈过心。诗音呢？她也认为这样很好，这样可以每天平静地注视她的光哥，每天和他吃一锅里的饭，喝一口井里的水。远远地注视着他，默默地欣赏着他。看他怎样以指挥艺术调动大家的工作积极性，看他怎样以人格魅力取得职工的认可。看他每天的吃喝拉撒，看他每天的喜怒哀乐。她用眼睛触摸他的心灵，用眼睛感知他的欲望。她很满足，她不愿意去打扰他平静的生活，给他的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。本院的职工和他们在一起工作多年，只知道他们是同村老乡，不知道他们是同学，更不知道他们还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恋情。他们两个人对于爱情追求的最高境界，不是两个人的相互厮守，磨耳碰腮；不是对对方肉体的互相占有，从对方身上获取性感的欢乐。而是在人生的道路上相互扶持，相互帮助，只要看到你过的比我好，就是我心灵上最美的愉悦、肉体上的最大满足。这种对爱情超凡脱俗的追求，是任何一个普通人、一个有血有肉的一般人都难以做到的。之后，承光迫于家庭的压力，和临村一位叫赵翠贞的姑娘结了婚。这位姑娘虽然聪慧贤良，精明能干，但承光的心早已被诗音占领，对翠贞怎么也热情不起来。一年以后，他们有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，承光整天在外奔忙，翠贞在家里相夫教子，孝敬婆母，锅台犁耙，忙里忙外，生活倒也平静。诗音看着承光的日子过的不错，心里也一直在暗暗地为他祝福。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末过于两个人相亲相爱，心心相印，整天生活在一起又不能互诉衷肠；早已对自己心有所许的恋人却委身于他人。承光和诗音就是在这样的尴尬中在一起度过了近十个春秋，几千个日日夜夜。由此可见，他们的感情生活是多么痛苦、多么纠结、多么无奈！一晃十年过去了，诗音因心情长期压抑，不幸患上了肝癌。一个放疗周期过后，诗音因惦念承光，医院的工作，医院坚持上班。由于放疗的副作用，她的头发脱了一半，身体极度虚弱。连平常走路都气喘吁吁，非常困难。承光看在眼里，疼在心上。有一天，承光见诗音同宿舍的其他职工不在，忍不住买了一箱奶粉，到诗音的宿舍偷偷地看望她。两个老情人见面，自然悲喜交加。承光首先关切的询问了诗音近来的身体状况，然后又劝她心情要放松，要坦然面对病情，不要有心理压力，积极配合医生治疗，争取早日康复。由于病魔的折磨，诗音的感情已相当脆弱。这一次，她的感情终于象破堤的江水，喷涌而出，再也阻挡不住，她抱住承光向他哭诉了自己这十几年的痛苦经历。原来，诗音在和县长的公子婚后不到一个月，就横挑鼻子竖挑眼，到处找茬，准备择机离婚。可这位县长虽然在外面呼风唤雨，对儿媳却百般忍让迁就。他认为：一个聪明伶俐、相貌出众、温柔大方的姑娘嫁给自己的白痴儿子，闹点情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。因此，不管诗音怎样耍赖、寻酗闹事，他都一味哄着宠者，从不发半点脾气。诗音见硬的不行，就把自己和承光的感情以及这次和令公子结婚真实意图和盘托出。并说出了自己不要商品户口，不要正式工作，誓死也要和承光在一起的决心。谁知这位县长听完后，相当平静。说自己完全理解诗音的心情，也完全支持她和承光在一起的想法，不过户口和工作的事，他既然已经承诺，就要兑现。诗音坚辞不受，无奈他一再坚持，说这是给诗音的青春损失费，诗音无奈，只好任凭他摆布。事情办妥以后，县长还一再催促诗音尽快办理离婚手续。诗音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，她认为事情刚办妥就办离婚有损县长和自己的名声。为了报答县长的知遇之恩，给县长和县长夫人一点精神安慰，她想过一段时间等适当机会再办理离婚手续。以后一年多的时间里，她无时不刻都在惦记着她和承光的山盟海誓，无时不刻都在惦记着她对承光的承诺。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承光的事情，她和她的丈夫每天都在同床异梦，没有过过一次夫妻生活。直到一年后承光和翠贞结婚了，才彻底打破了诗音的希望。为了报答县长夫妇，她决定不再离婚，听任命运的摆布......诗音讲到这里，早已是泣不成声；承光听到这里，心里先是一阵剧烈的振颤，接着就是一阵揪心的剧烈疼痛。音妹呀音妹，你怎么这样傻呢？你怎么对爱情这样专注、这样执着呢？看来我以前真是误解了你，误伤了你。我认为你以前对我的关爱、对我的暗示，都是故意做作，置之不理。给你的精神上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呀！你的病分明是因为我才得的呀！现在说什么都晚了，你叫我去那里买后悔药呢？写到此处，我翻便《说文解字》、《中华大词典》、《新华字典》、《汉语成语小词典》等汉语工具书，怎么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语言或合适的成语来形容承光此刻悔恨、痛苦、羞愧、爱怜的心情。此时此刻，名誉、地位、名声的虚伪，道德、理智、口碑的冠冕堂皇在此显得多么苍白无力。承光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，情不自禁的把诗音拉进自己的怀里，两人热烈地拥抱在一起、两个滚烫的舌头亲吻在一起。两棵年愈不惑，却依然青春炽热，相亲相依的心脏，在经历了十几年的漫长等待后，终于再一次激荡在一起，跳跃在一起。十几年，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，是多么短暂的一瞬，间直可以说是白驹过隙。然而，在诗音和她的光哥40多年的生命进程中，在他们20多年的恋爱生涯中，又是多么多么的漫长啊！男女拥抱，是人类最原始、最基本的情感冲动。他在青年男女的恋爱过程中，早已司空见惯，人们见怪不怪。而在诗音和她的光哥20多年的恋爱过程中，始终格守着“君子之交淡如水”、“男女授首不亲”的道德理念，不要说相互拥抱，连见面后正常的拉手都很少有过，象今天这样的感情冲动仅仅有过两次。可见他们的恋爱过程是多么艰难、多么痛苦、多么纯洁、多么神圣！因而显得更加珍贵、更加回味无穷。男拥女抱，在一般人恋爱过程中，是多么幸福、多么快乐的感受。然而，在诗音和她的光哥20多年的爱情生活中，这种拥抱之中又包含着多少苦楚、多少辛酸、多少无奈！在常人眼里，一个有夫之妇，一个有妇之夫，在光天化日之下，竟然做出这样的举动。用无耻、下流、肮脏、男盗女娼、伤风败俗等一般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其龌龊。然而，苍天有眼，望坡做证，他们的爱是多么高尚、多么圣洁、多么无奈！6一年以后，诗音的病情恶化，不医院。承光不顾世俗的偏见，不顾虚伪的道德的束缚，也不管翠贞的感受，放下手头的工作，依然决然地追到省城，他要陪诗音度过最后的时光。承光和诗音缠绵而曲折的爱情故事，不径而走，很快传便了岐山之畔，曲河两岸。人们不但没有人谴责他们的婚外恋越轨行为，反而非常同情他们的不幸遭遇，许多人在讲属他们忠贞不愈的爱情故事时，激动的泣不成声。翠贞在得知他们的爱情故事后，不但没有责怪承光，为难承光。反而非常理解、非常支持承光的行动。她备了一些当地老百姓能够买的起的最好的营养品，医院探望诗音，帮承光照顾诗音。公元年11月28日，是个让承光一生都不能忘记的日子。这一天的天气特别阴冷，凌冽的西北风夹杂着几片雪花在空中飘舞。那一天诗音醒的特别早，她悄悄的从病床上爬起，做了简单的梳洗，然后轻轻的捅了捅爬在病床边打盹儿承光：“光哥，光哥，你醒醒。我今天感觉很不好，可能是大限到了，可我还有很多话没和你说。”“瞎说，不要胡思乱想。昨天我还向主治医生打探过你的病情，他说你的癌细胞已经得到了控制，病情也正在逐步减轻，过不了几天你就可以回家休养。”“你不用安慰我，别编瞎话骗我了，我的病情我比谁都清楚。今天可能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，可我的父母、兄长、公婆、前夫都不在身边。不过还好，我并没有想见他们的欲望，也没有感觉有话想对他们说。好在有你在我跟前，我很知足，也感到很幸福。”“不要胡思乱想，好好养病，等将来你的病好了，有话你再慢慢地对我说。”“你不用再骗我了，没有将来了。光哥，我们自幼在一起长大，长大后又在一起上学，后来又在一起工作。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遇见你，最大的幸福就是和你在一起的短暂时光。”“音妹，你应当恨我。我是你一生中最大的克星，你这一辈子遇着我，我不但没有给你带来幸福、带来欢乐，反而给你带来了那么多的痛苦、那么多的噩运，这都是我得罪过呀！”“不！这辈子遇见你，我绝不不后悔。如果时光能够倒流，如果有来世，让我重新选择的话，我还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。光哥，谢谢你，谢谢你给我的爱，谢谢你给我带来生活的希望，谢谢你给我带来对未来生活的幻想，谢谢你陪我走完人生最后的路程。光哥，我要走了，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，没有什么可遗憾的，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。我知道你离不开你的病人，离不开你的工作。但你也要抽出一点时间来照顾你自己，人不是机器，需要时间来休息，需要时间来调养，就是机器也应该定时保养。你不注意自己的身体，傻的只知道工作、只知道病人、只知道职工，迟早会闹出毛病的，这就是我最不放心的地方。”“音妹，不要胡思乱想。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安心养病，等将来你的病好了，我们再做别的打算。”“没有将来了，今天就是我的最后时刻。你就让我把憋在心里20多年的话说出来吧，何况这是我只想对你说也只能对你说的话。”承光心里一阵激动，说：“音妹，你放心吧，你的话我一定记在心里。你等等我，医院、家庭的琐事，咱们一块上路。”“光哥，别傻了。你要坚强地活下去，你的路还长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。你的病人需要你，你的职工需要你，你的儿子需要你，你的翠贞也需要你！”“不！我不能撇下你。我们生不能在一起，死要死到一块，这样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。”。“光哥，你千万不要做傻事。你要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，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求你去做，你要答应我你一定做好。”“什么事情？只要我能办到的，我一定办好。”“你一生治愈了那么多的奇难杂症，经历了那么多的病人，看了那么多的书。你要把你的治学心得和治疗体会总结出来，将来抽时间写一本医书，传给后人，使他们在你的经验教训中得到一点启迪。这样才不会白白地浪费你的才华，也不枉你赤条条的来世界走一遭。”“好，我答应你，我一定办到。”“这我就放心了，你记住，我走了，你并不孤单，你还有你的翠贞、你的儿子陪伴你，你的职工陪伴你，你的病人陪伴你，还有成千上万的理解你的人、支持你的人陪伴你。翠贞是个好人，她对你一往情深，不管你做了什么，不管你做的对得起她还是对不起她，她都能理解你，一直在心里爱着你，默默地支持你的工作，支持你的一切。这样的好人，打着灯笼也难找。你千万不要辜负了她，陪着她走完一辈子。”“好，你就放心吧，我一定善待翠贞，不辜负她的一片好心。一定要把孩子抚养成人，将来继承祖业。”“这我就放心了。还有一件事，就是县长夫妇都是好人，尽管现在搞成这样，我也不记恨他们。请转告县长大人，说我今世是不能报答他们了，等待来世吧。另外我是出过阁的人，不能入王家族坟，请你转告我的父母，在公主坟边买片地方把我葬在那里吧。”“好，你放宽心吧，这两样事我一定做到。”“这样，我也......就......没......没有......什么......可......可......可......遗憾......的......了，没......没有......什么......不......不放心......的......事了。”诗音突然气喘吁吁，说话上气不接下气，这句话刚刚说完，她突然把头一歪，嘴角挂着一丝微笑，倒在承光的怀里，安详的走了。“音妹，音妹！”承光轻轻的呼唤着她的名字。可是，他的音妹再也听不到他的呼唤了。这是真的吗？他再也听不到音妹爽朗的笑声，看不到音妹活泼的身影了。承光左手轻轻地搂着他的音妹，右手轻轻地捋着她额角稍微有些凌乱的头发，表情淡漠，目光呆滞，似乎精神有些错乱。他没有悲伤，不，是过多的磨难，已使他木然。他没有眼泪，不，是泪已流干。中午了，他还在那里坐者，抱着他的音妹，一动不动。天黑了，他还在那里坐着，抱着他的音妹，一动不动......他已不知饥饿，不知冷暖，不知困倦，世间的一切对他来说，已经静止了、凝固了......护工也为他们真挚的爱情所打动，不忍心将这一对有缘无分的情侣拆散，天黑后才把诗音的尸体转运到太平间，他还在那里坐着，目光呆滞，一动也不动......诗音病重以后，她和承光曲折缠绵的爱情故事便成了公开的秘密，迅速传遍了全县。县长夫妇虽然也同情儿媳的不幸遭遇，对她的所谓“出格行为”也能理解。但自己毕竟是官宦之家，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有损官家体面，甚至觉得无颜面出门。所以在争得诗音同意后，县长夫人亲自出面，把儿子和儿媳领到民政局把婚离了。诗音的哥哥立宽，靠县长提携，现在已荣升政府副县长，分管文教卫生工作。他认为妹妹的行为伤风败俗，有碍道德风化。况切她现在已和县长没有任何关系，完全没有了利用价值。不要说死了，就是活着也不准她再进家门。他坚决反对父母把诗音的尸体运回家的想法，并千方百计阻挠他们的行动。因此，医院太平间一直放了10天，无人认领。承光争得翠贞的同意，出资在岐山的公主坟旁买了一块坡地，作为诗音的墓地。使死者入土为安。入葬哪天，雪花飘落，北风瑟瑟，天气异常寒冷。没有送葬的人群，没有隆重而烦琐的仪式。当承光把从省城带回的骨灰盒交到儿子怀中后，一家三口臂带黑纱，胸配白花，默默地小心翼翼地将诗音的骨灰捧到公主坟旁安葬。以便使这两个时代不同，年龄各异，一个性格刚烈，桀骜不训；一个温柔贤惠，逆来顺受。却又都执意追求爱情自由的弱女子能够穿越时空隧道，相依相偎，相互扶持，相互鼓励。诗音走了，她带走了承光的情感。诗音走了，她带走了承光的心。诗音走了，带走了承光的青春活力，也带走了他的一切......

　（责任编辑：姜亦泉）

作者简介

杨承岐：男，中共党员，大专学历，副主任中医师。生于年6月，河北行唐人。出版医学专著8部，长篇小说1部，名载《石家庄市科技志》、《行唐县志》，百余篇科技论文，四十余篇诗歌、散文散见于报刊网络并多次获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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